晓芙瞬间就老实了,乖乖埋头扒拉饭。
“爸,您别生气,我晚上回部队就请假!”
鸿渐劝道。
晓芙抱歉地看了他一眼,他冲她笑笑。
那晚离开了家,她很愧疚地对他说:“真对不起,这次从乡下回来,我一准儿把咱们的事儿告诉他们。”
鸿渐又冲她笑笑:“再等等吧,你爸的腿还没好,太奶又刚去世,他哪再受得了这个!”
“我就觉得挺过意不去的,这才几个月的功夫,都让你跟着我往乡下跑两回了。”
“别这么说,你忘了,太奶给过我压岁钱,还为我骂过你呢!
去看她最后一眼是应该的!”
我能睡到你那一头去吗?
两人各自回去告了假,第三天一大早就随着晓芙爸妈出发了。
奶奶家的小院堆满了冥币花圈和纸扎的假人假轿子假汽车。
太奶的遗体让搁在堂屋正中的一张凉床上,周围环绕着四个大澡盆的冰块。
一家人都坐在小院的几张长条板凳上商量正事。
七叔对晓芙爸说:“老大,村长说了,老太太活这么大不容易,要开个追悼会,让乡亲们瞻仰瞻仰。”
又冲前侄女婿递过去一根烟:“鸿渐,到时候你给整点儿音乐吧。”
鸿渐赶紧应了一声,接过烟,很入乡随俗地把它夹到耳朵上。
晓芙爸皱眉咂嘴道:“哎呀,弄那么大动静干什么!”
七叔四下里看看没外人,才压低声说:“八成是想托你找关系,让他二小子上部队当兵去,那货一看就不是块考大学的料。”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村长背着手,领着二儿子进了小院,还没近身,就高门大嗓地冲晓芙爸喊:“大涛子,这都和平年代了,你咋还瘸了一条腿呢?”
晓芙爸也不含糊:“二柱子,你头发咋那么亮呢?把你家的香油都抹上了是吧?”
“大涛子,你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咋嘴还这么欠呢?二十一世纪了,谁用香油啊?我打的是摩斯。”
村长说着摸摸自己和钢针一样硬的大背头。
一院子人都笑,除了晓芙。
她走哪儿都觉得瘆得慌,连上厕所都要人陪着,于是偷偷和奶奶抱怨:“奶,你们什么时候把太奶弄走啊?这老搁屋子里也不是事儿啊,太吓人了!”
奶奶安慰她:“你叔说了,一开完追倒会就给她拉到火葬场去。”
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家人都准备洗洗上床睡觉了。
晓芙刚跨进奶奶为她和鸿渐拾掇出来的那间卧室,开灯瞅了一眼,便一声尖叫跑了出来,说太奶的遗像在那里看着她。
在堂屋门口洗脚的晓芙妈抹着胸口斥道:“瞎叫唤什么?诈尸啊?”
奶奶冲孙女说:“要不你和鸿渐睡我那屋?”
晓芙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因为爷爷的遗像在那里。
晓芙爸喝道:“谁都不许搭理她,不敢在屋里睡,让她裹床被子上茅房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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