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发现那丫头有不对劲的征兆,那就别客气,点住她。

他信得过柳仇。

知道他答应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因为他们两个都曾经在同一支部队服过役。

军人的允诺,就是誓言。

他离开宅院后,七拐八弯地走出很长一段距离,才转出巷子口,刚走了没几步,脚步停顿了下,前面是老东街,从这里走,是去临祥客栈最近的路。

他本来是打算去那里的,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了,不知道那里的伙计有没有照顾好黑马,也不知道老康怎么样了。

可抬起来的脚步再次落下之后,所走的方向不是老东街,而是连续穿过了附近的几条街巷,直奔北城门。

出城之后,速度骤然加快,在一片槐杨林附近停下了身形,这里远离官道。

左侧是一大片尚未收割的红薯地。

单垄的长度近一里地,这片地,估摸着也得有两三亩,红薯这东西算是西北的特产,也是为数极少的几种可以有个好收成的农作物之一,个头大,味道甘甜。

如果没有它,西北的老百姓估计得饿死几万。

简锋下到田边,蹲下身子,在干燥的黄土里挖出一个足有二三两重的红薯,用手搓吧搓吧上面的泥土,咔嚓咬了一口,也不嫌牙碜,吃了半个红薯,他才幽幽道:“跟了这么久,是不是该现身出来了?”

他眼神冷冽,忽地转身,嘴里慢慢咀嚼着看向林子里的某个方向。

远处,一个灰衣僧人,从树后踱步走出。

这是一个受过戒的僧人,光头上有九个戒疤,眼皮耷拉,满脸皱纹,看年龄,最少也得花甲以上了,古稀也有可能,出家人没有头发,老和尚又没留须,单凭面相,很难判定他多大年纪。

身材高大,颈挂佛珠,颗颗饱满黝黑,像是精铁所制,足蹬芒鞋。

一杖一笠一芒鞋,这是行脚僧的标准打扮。

不过他没戴斗笠,三大件儿,缺了一件儿。

衣袂飘飞的老僧几乎脚不沾地的行至近前,身形动作间展示出一手超绝的点水无波踏雪无痕的轻功,双手合十,低咏佛号,“阿弥陀佛,简施主好没道理,不告而取,视为贼也,农家种地不易,全赖此物过活,你多吃一个,他们就会少吃一个,濒临危死之人,可能就会因为少了你手中的这一口吃食而毙命,我不求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你无意之因,却种下恶果。

阿弥……”

简锋恶形恶相,摆出一副痞子样,大咧咧打断了老僧的话,“阿弥你个鬼呦,老和尚,你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啊?从城里一直跟我到这,就为了看我偷吃人家红薯?”

“君子慎独,简施主知否?”

“狗屁,老子只知道,有仇必报,杀人者恒杀之,大师以为然否?”

简锋扔掉手里的半个红薯,痞子形象倏收,眼神冷冽,浑身气势骤变,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

他不再称对方老和尚,而是语带嘲讽地口称大师,寓意颇深。

老和尚再咏佛号,道:“善哉,看来简施主知道老衲是谁?”

简锋眼睛微微眯起,缓缓道:“这个世上有很多和尚,但眼睛瞎了,却能看到别人偷红薯的和尚只有一位,瞽目神僧,魔宫一百零八魔中排行第七十二,简某没说错吧……了然大师?”

老和尚一直紧闭的双目慢慢睁开,赫然全是眼白,没有黑色眼瞳。

两只眼睛白茫茫一片,他果然是个盲人,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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