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

朕是在保护你未来江山!”

老皇帝脸色大变,“你,你你,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竟然忤逆你爹!”

“父皇,儿臣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满朝百姓,您杀孟家叔侄不怕史官……”

老皇帝一改刚才气短之相,高谈阔论,黑黄的脸上露出两团病态的红晕,眼神狂乱地看着儿子:“不怕!

朕为了大周江山,可以不要这开疆拓土地英名!

不要这仁义厚民的贤德!

朕只要大周能千秋万载,杀孟家叔侄何妨,即使杀光功将也在所不惜!”

“可您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

孟氏一门三将,皆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你怕不是忘了他是前朝周废帝的大将投降而来,何来气节二字!”

老皇帝厉声打断他的话,许是声音过大,呛了风,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瘦弱的背脊佝偻起来,身体随着咳嗽而剧烈颤抖起来,一缕花白的头发从冠子里掉出来,滑在肩膀之上,随后垂在脸颊边,徒增几分苍老。

若不是身处华丽的宫殿,和普通人家为子女打算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英雄迟暮!

老皇帝已经年近古稀,日夜操劳国事,身体早已经一年不如一年!

外强中干,看着还算硬朗,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身体像个随时灭掉的油灯,时日无多。

两年前他有心让儿子继位,自己退下来当个富贵闲人,带着心爱的妃子游山玩水。

然而随着幼子的出生,他便想多熬几年,为自己的小儿子再遮几年风雨……

“既然要杀叔侄二人,您为何又将二人派去西夷与拒奴关?”

老皇帝傲然一笑,混浊地眼睛闪过些许嘲讽,“物尽其用而已!”

物尽其用而已?短短六个字将出生入死的孟家叔侄贬低到尘埃中。

闻言,周廷祎只觉得五雷轰顶,像是有什么在脑海中崩塌,望着冷肃地皇帝许久,随后一言不发踉踉跄跄地离开。

在他摸到门时,老皇帝看着儿子颓丧的背影还是妥协了,“廷祎,孟星惟既然有隐疾,算不得一个完整的男人,日后也不会有子嗣,朕便看在你的面子上留他一命…不过,其他你不许插手,若不然他也在劫难逃!”

声音疲惫却饱含拳拳爱子之心,

周廷祎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龙床上的父皇,偌大的宫殿中只剩他一人,孤家寡人……

他步履沉重地离开宫殿,宫门外,月黑旁边站着消失许久的月轮。

“卑职护卫不力,还请殿下责罚!”

月轮跪地行礼。

从别院成功逃脱后,他被山下的羽林卫抓获囚禁,直到今日。

周廷祎微微颔首,随即大步流星向宫外走去,二人对视一眼,急步跟上。

永昌六年正月,秦王庶长子殇,年六岁。

大街上是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沿路官员百姓皆设路祭,焚香烧纸燃炮。

镇远候府门口,一甲正在焚烧纸钱,芃芃拉着哥哥站在一旁看着。

见一甲往铜盆里放了一把黄表纸,火舌瞬间窜得老高。

芃芃望着黄红色的火焰,小脸满是兴奋,发出“哇”

地一声。

旁边的大壮也有样学样,面无表情也发出“哇”

地一声。

出殡队伍吹吹打打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只剩下地上不计其数的纸钱,北风一吹,打着卷随风飘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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