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迎春收敛许多不提,百合回家,同宋好年商量:“面粉快没了,该磨些面才是。”
他们家从前买米面来吃,如今地窖里满当当都是稻谷小麦,小米、黄米、高粱等也各自装了好几大箱子,再不用去外头买面,只管开仓取粮食,去磨坊磨面。
磨坊就靠着白水河,借水力带动磨扇,比畜力来得方便。
开磨坊这家子人称磨坊柳家,按着磨面多少来抽成,譬如要磨一斗麦子,就要给他家一升。
小夫妻两个人比不得一大家子那种吃饭多,打算只先磨上一斗麦子,随吃随磨,免得面生蛆蠹掉,还能常吃到新鲜面粉。
要开仓,百合力气小,宋好年只叫她在一旁打下手,帮忙张袋子,别的不论是用方升取麦子还是把麦子从仓库里抗出来,一律不用她动手。
宋好年还说:“你腰还没我腿粗哩,那胳膊细得,我都怕袋子压坏你!”
百合白他一眼:哪有他说得那样夸张?
取出来的麦子不能就送去磨坊,要在家里先加工一下,先用竹匾一匾一匾地过,挑干净混在里头的石子儿泥沙,簸去当初风车没能吹干净的麦壳,全部收拾得干干净净,再看不到一点儿杂质。
再往麦子上洒水,一边洒水一边搅拌,要让所有麦粒都均匀地沾上水分,一把摸上去潮乎乎的黏手,又不会摸到一手水的程度,就算成了。
磨出来面粉质量如何,和洒水这一道工序有很大关系,要是没有宋好年这样力气大的汉子在,光百合一个人,累死她也弄不好这件事。
把麦子重新装回麻袋里,宋好年往肩上一扛,百合又提上一升干燥的小麦,跟在后头去磨坊。
老远就听见磨坊里轰隆隆的声音,正是河水推着磨扇在动,前头已是排着两个人,柳磨坊见他们来,满身面粉地走出来道:“前头还得两三个时辰,你们先回去,到时候再来。”
磨面的时候要有个自家人在这里帮忙才行,不然柳磨坊一个人忙不过来,不过现在把袋子放在这里没关系,镇上大家都认识,又过了柳磨坊的眼,再没人会偷粮食。
小夫妻两个人放下粮食袋子,又把一升麦子交给柳磨坊,便往家走。
百合脚步匆匆,宋好年疑惑地问:“咋了?”
百合说:“才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
她看到柳磨坊才想起来,磨面粉尘大,吸进鼻子里对肺十分不好。
她才听那柳磨坊说话,声音嘶哑,不是喉咙有问题,而是肺坏了。
百合一回家就翻出最细密的棉布来,叠了十来层,做成个厚墩墩的大口罩,她也不晓得这东西能防多少粉尘,好歹比直接呼吸来得强。
宋好年把口罩贴到脸上一试,“闷得很。”
不乐意戴。
磨坊里本就气闷,再戴上这东西,他真是要喘不过气来了。
百合不急不忙地说:“你要不戴,我就戴上去磨面,你不许进去。”
这下宋好年急了,虽说磨扇是河水推着转,可往磨扇里头添粮食、往下扫面粉也是个力气活,他媳妇小胳膊小腿的,哪里吃得消那个?
但看百合神坚决,一副要么他戴口罩去,要么她就去的样子,宋好年只好妥协:“行行行,我戴还不行吗?”
反正他媳妇倒腾出来的这些东西一个赛一个有用,再没有害他的时候,便是麻烦些,以后慢慢改舒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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