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格仑利希先生的脸色非常难看,然而他对自己的衣着仍然是一丝不苟。

他穿的是同样的黑色带褶的规规矩矩的燕尾服,笔挺的毛料裤子,正和他记的淡蓝色的商业函件和污损的、有的地方已经撕毁的单据,以各自不同的摆放方式,摊满在绿台布上。

此外桌上还有一本厚厚的总账簿和削好了的鹅毛笔尖、铅笔以及闪亮的铜制墨水壶和沙粉盒。

格仑利希先生对待两位客人非常严肃、周到而且慎重,仿佛客人是在参加一次葬礼。

&esp;&esp;“亲爱的岳父,请您坐在靠背椅上吧,”

他细声细气地招呼道。

“凯塞梅耶先生,您坐在这边好不好?”

&esp;&esp;银行家坐在家主人的对面,而参议则坐在桌子横侧一把靠背椅里,那里差不多是最靠近门口的位置。

&esp;&esp;凯塞梅耶先生身子向前俯着,搭拉着嘴唇,从背心上的一团乱绳索中解下一只夹鼻眼镜,耸着鼻梁,张着嘴把眼镜卡上。

然后习惯性地搔了搔自己的胡须,发出一阵擦拉擦拉的刺耳的声音。

他把胳臂往膝头上一支,对着桌上的函件颔了颔首,快活地喊了一句:“啊哈!

看看格仑利希先生是怎么破的产!”

&esp;&esp;“请允许我更详细地了解一下这些情况,”

参议一边说,一边去拿账簿。

这时他的女婿突然伸出两只手来,伸出两只青筋突起的长手笼住桌面,他的手显然在抖动着,声音激动地喊:“等一等!

请等一等,岳父!

啊,请让我先向您解释一下经过!

是的,您什么都会看到,什么也逃不过您的眼睛可是请您相信我的话;您看到的是一个命运坎坷的人的情况,他并没有什么过错!

岳父,请您把我看做是这样一个人,他不懈地和命运战斗,然而却被命运打倒了!

在这个意义上”

&esp;&esp;“我会看清楚的,我的朋友,我会得出结论的!”

参议显然有些不耐烦地说。

格仑利希先生把他的手抽回来,把一切付诸命运。

&esp;&esp;然后就是一段漫长的寂静,静得令人可怕。

在颤抖的烛光中三位先生紧靠着坐在一起,四周被黑暗的墙壁包围着。

除了参议翻弄函件时的沙沙声以外,任何响动也没有。

屋外的雨还在一刻不歇地下着。

&esp;&esp;凯塞梅耶先生已经把他两手的大拇指插进背心的袖口里,其他的几个指头则在肩头练习钢琴指法,带着说不出的愉快的神情瞧瞧这个,望望那个。

格仑利希先生身子不靠椅背地坐着,手摆在桌子上,充满忧虑地望着前方,时不时提心吊胆地斜着瞟他岳父一眼。

参议正在翻看账簿,用指甲一项一项地指划着款数,比较日期,一面用铅笔记下一些很小的、几乎无法辨认的数码。

没过多久他就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紧张的面孔流露出惊惶的颜色最后他把自己的左手放在格仑利希先生的胳臂上,感动地说:“您真是不幸!”

&esp;&esp;“岳父”

格仑利希叫了一声。

这真是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

从这位值得怜悯的人的面颊上流下了两颗大泪珠,一直流进他的金黄色的颊须里。

凯塞梅耶先生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他甚至欠起一点身子来,向前探出去,咧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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