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再次被推开的瞬间,清晨的寒意混杂着风雪灌了进来,张涵被冻得只打喷嚏。

三十七个征召兵在铁架床间挤成一列。

“都跟上!

别跟逛窑子似的乱瞅!”

少尉的强光手电扫过队列,“从这儿到炊事棚,五百步距离,今儿旅长开恩,让你们尝尝热乎的压缩饼干糊糊,管够!”

“老总,真能见着油星子?”

穿工装的中年男人缩着脖子开口,他的衣领翻着没剪掉的吊牌,“可别再整冻土豆了,老子嗓子眼儿都快磨出茧子了。”

队列里响起几声压抑的轻笑,像寒夜里的火柴忽明忽暗。

张涵用冻红的手指揉了揉鼻尖,“拉倒吧,能把生土豆煮成糊就算过年了。”

“不是土豆!”

少尉突然停步,手电光直射张涵的眼睛,照见他睫毛上的细霜,“今儿有稠糊糊,还有,”

他故意顿了顿,从大衣内袋摸出罐午餐肉,在手电光下晃了晃,油花在铁皮上闪了一下,“每四人分一罐这玩意儿,够你们舔舌头的了。”

队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少尉趁机穿行队列,目光扫过每个人的面孔:“甭管是自愿还是被捆来的,穿上这臂章就别想当逃兵,”

他突然揪住老李的衣领,“宪兵队可等着呢,一旦逮着,子弹可不认你是谁。”

老李没说话,只是用冻红的手指摸了摸左臂新缝的“239旅”

布标。

这是从壁水市预备役训练基地出来时发的,说是“别被宪兵误杀”

,可没想到这就是打上了标签。

少尉松开手,语气稍软:“想活着见家人?把腰板挺直了,等会儿领了枪,枪可比你们的命硬。”

风雪突然大了起来,吹得油布棚顶哗哗作响。

张涵看见前方炊事棚的铁皮烟囱正冒出灰烟,混着焦糊味的热气隐约飘来,比少尉的威胁更有号召力。

穿厨师服的胖子小声嘀咕:“枪再硬,能比冻土豆顶饿?”

另一个声音接话:“顶不顶饿不知道,反正比绞刑架舒服。”

张涵盯着少尉晃动的枪套直摇头,看他一边用“热糊糊”

哄着新兵,一边用“绞刑架”

敲打着众人的神经。

“玩得好一手恩威并施。”

张涵喉头滚动着没出声,舌尖抵着后槽牙把话碾成碎末。

这种老兵哄菜鸟的把戏他见得多了,甜枣是搪瓷缸里的热汤,棒子藏在皮套底下,新兵蛋子闻着饭香就忘了枪管的寒气。

转过一个由两名士兵把守的岗亭,前方的炊事棚终于露出轮廓。

四根钢筋支起的油布棚,铁皮灶台上摆着三口行军锅,蒸汽混着焦糊味涌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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