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秦衍开口:“抱歉。”
这一声抱歉平平淡淡,一如他这个人,没有半点温度和情绪,然后他突然伸手,猛插入了自己心口,傅长陵被他惊住,他就眼睁睁看着秦衍从他胸口,搅动着,翻转着,冷汗涔涔而落,几经歇息,却仍旧执着又坚持地,撕扯出一根带着淋漓鲜血的光丝。
“身不由己,是吾之过。”
“命不由己,是吾之过。”
“情不由己,亦是吾之过。”
“今日情根已除,孽业亦消,”
秦衍摊开手掌,再一次仰头,这一次他笑了,他的笑和他整个人都不同,特别温和,特别柔软,他低哑出声,慢慢道,“真君再无困扰,我亦……再无困扰。”
说完,他猛地用力,那缕神魂便碎在了他的手心。
周边都是欢呼声,傅长陵看着他倒在地上,看着他被人架起来,一刀一刀削骨削肉,直到最后一块血肉剔尽,业火从他脚下冲天而起,他站在火光中,最后的身影,慈悲又温柔。
傅长陵呆呆看着那火,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周边风雪呼啸而过,他仰起头来,面前是金光寺的浮屠塔,众生万象描绘在长长的壁画之上,离他最近的,是秦衍一贯平静俊美的面容,他被六十四根入骨钉钉在上面,静静看着他。
那目光他很熟悉,一如他过往三十年,每一次与他相见。
那一瞬间,傅长陵突然知道,一开始秦衍拉着他说那一句“我疼”
是什么意思。
那是他心里的秦衍。
他心里的秦衍,还钉在浮屠墙上,还受着千刀万剐,还在被业火焚身,还在他心里,跪在他身前,抬手插入自己心口,生剖出那根情根,在他面前碾碎。
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他从没同任何人说起过,秦衍死前,他从秦衍的识海中看到的那一盏刻着自己名字的禅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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