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扔进热油的水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再也顾不得耐心等待轮船抵港,只想一心抢占到登船的有利位置。
穿白色羽绒服的母亲突然把两岁的女儿举过头顶,孩子的粉色棉鞋在推搡中飞了出去,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趾。
她的羽绒服拉链早被扯坏,里面的玫红色秋衣沾满泥袖口磨得发亮,能看见里面露出的皮肤。
那是常年在菜市场剖鱼留下的刀疤。
“让让啊!
给孩子条活路!”
她的嗓子哑得像砂纸,却仍拼命把女儿往前送,仿佛举着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希望。
女儿的小辫子勾住了前面男人的背包带,疼得直哭,她却顾不上哄,指甲深深掐进孩子的腋下,直到看见警戒线的盾牌边缘才松了口气。
穿灰呢子大衣的老太太挤到前排的,她突然跪倒,将结婚证拍在警察盾牌上,烫金封面沾满雪水:“我们结婚四十年,老头子走不动了!
让他先上船啊!”
她的老伴坐在轮椅上,脖子歪向一侧,不知是昏迷还是装死。
结婚证第二页贴着两张泛黄的照片:左边是1965年结婚时,老伴穿军装戴大檐帽,她梳着齐耳短发别着红头绳;右边是去年社区拍的金婚照,两人坐在轮椅上,身后是贴满奖状的白墙。
警察则是挥舞着警棍,连连喝斥:“后退,全部后退,船还没到,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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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戒线的死角处,穿电焊工制服的男孩正把银项链往女孩手里塞,链子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吊坠是朵歪扭的小雏菊,他在五金厂辛辛苦苦干了三个月,用加班费换的。
男孩把项链擦得发亮:“戴着,等咱们到了安全区,我再给你买金的。”
女孩穿着起球的灰色卫衣,胸前印着褪色的“职业技术学院”
字样,那是她考上大专那年买的。
“这个也很好了。”
她把自己的身份证塞进男孩口袋,“别忘了我身份证上的地址,”
她勾住男孩的小拇指,笑得比哭还难看,“要是我被咬了,你就拿这证去烧给我,省得我变成怪物了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武警的防暴盾牌在混乱的人流中几乎被撞成碎片,资深武警吴志勇用后背顶住摇摇欲坠的防暴盾牌,盾牌中央凹进去一大块,是半小时前被个汉子用钢筋砸的。
“都稳住!
船还有十分钟就到!”
他的嗓子哑得像破风箱,左手悄悄摸向腰,那里别着把92式手枪,一旦情况失控,那将不得不开枪。
年轻警察胡从明又被撞得踉跄半步,盾牌差点脱手,他看见穿呢子大衣的老太太正用冻僵的手擦老伴嘴角的涎水,老人歪在轮椅上,后颈的暗紫色瘀痕比刚才更深了,像是被人踹的。
胡从明突然想起自己的爷爷,临终前也是这样歪着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他咬了咬牙,趁吴志勇不注意,悄悄把盾牌往老太太方向挪了五厘米,鞋子却在冰面上打滑,差点摔个屁股蹲。
雾角声中,"
岛礁号"
的轮廓在所有人的视野中逐渐清晰。
这艘1993年由汉堡船厂建造的货轮,船体锈红得像块风干的腊肉,锚链上缠绕的海藻早已冻成黑色硬壳,随船身晃动时簌簌掉落。
船头"
DEUTSCHLAND"
的德文铭牌被喷上歪扭的中文"
岛礁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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