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瞎了眼,我真是瞎了眼……”

姜重山双目红的像兽,往事幕幕回荡在他眼前,那些温情脉脉,他引以为傲的父子之情,全部在此刻粉碎彻底。

姜重山偏头“噗”

一声呕出一口黑血。

宴云笺看了一眼。

他恨之入骨的仇人,这般的生不如死,他竟没觉得有多畅快。

“你要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她……”

姜重山声音很慢,似乎伤了肺腑,鲜红的血丝挂在唇边与下颌,一向坚毅的眼中泪光闪烁。

比起恨宴云笺,此刻他更恨自己,他有眼无珠,满心欢喜为一双儿女准备成亲礼,信任到没有任何防备。

到今日屠刀悬颈,真是愚蠢的可笑可悲。

胸腔里的心像被活活剜出,痛不欲生——他的女儿,那么娇软柔弱,从妻子生下她,他抱在臂弯里见到的第一面,心就化成了一汪温水。

她一定很冷,很害怕,他恨不能立刻将她护在怀里,抵挡所有恶毒残忍的伤害。

一念及此,肝肠寸断,姜重山痛的大口喘息,潸然泪下。

“别动她……别动她……”

他声音就像残破的风箱,嗬嗬作响,“你放过她……只要你叫她毫发无损,什么罪我都能担。

本朝律法,从来也不曾令女眷随父兄一同斩首……”

宴云笺问:“通敌卖国,你肯认?”

“我认。”

“蓄意谋反呢。”

“我认。”

“也就是你什么都肯认,”

宴云笺拂掌微笑,“若早知道你这般痛快,我应该早些来的。”

姜重山低声:“你放过我的子女,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赵时瓒所忌惮的,不过是姜重山夫妇的人头,我一切配合,只要他们活着。”

宴云笺摇头:“斩草要除根,姜行峥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他不能活着。”

“那阿眠——”

“本朝律法,女眷……的确不必一同处死。”

宴云笺平声道:“岐江陵的玲珑阁是个好去处。

你的女儿生的很美,应当会叫人喜欢。”

姜重山像是被狠狠打了一闷棍。

“宴云笺……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对阿眠……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姜重山死死抓着栏杆,对面至熟悉至陌生的年轻男子——他披了一张人的皮,内里却是青面獠牙的魔鬼。

如何能做到这般程度?

枉他自诩眼力过人,他竟没有看出来他毫无人性!

他以为自己了解透彻的人,竟从头到尾都不曾真正识清过!

宴云笺慢抚胸口,像是不舒服一般,轻轻按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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