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上,念胥老头儿穿着一身的大红喜袍,拿着个酒杯在众仙家里穿梭,隔老远都能听到他的笑声。

这一切,都是我幻想中的小叶子婚礼的模样。

叶殊与九重天宫众神君坐在一起,一脸淡漠不苟言笑。

我望着他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侧脸,可也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神色,心口有些发疼。

我自欺欺人了这么久,终于再也欺骗不下去了。

小叶子……早在三年前那片夭夭桃林下为救我而死了,只要叶殊一日不愿提及凡间往事,那他于我来说,就只是带着小叶子记忆的酆都大帝而已。

他们,好像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

“竺凤,你怎么了?”

我摇着头站起身子:“没事,我出去凉快凉快。”

我踏出酆都大殿,走到酆都大门口,神荼郁垒因还要值守,只能支了张桌子坐在那里,上面摆着好菜身边摞着好酒。

“丫头,”

郁垒看到我走过来,心情颇好的叫我,“过来一起吃,今夜便让白虎护着你。”

我只当没听见,走到他们身边顺手拎了一坛子酒,离开了幽冥的地界,来到了凡间那个我住了整整十三载的山头。

三年不见,小叶子坟头的草竟已长到了半人高。

我放下酒坛子,蹲在坟头拔草,草拔光后我便顺势坐在了地上,身子靠着他的坟冢。

“小叶子,”

我闭上眼睛叫他,假装他就在身边,从不曾离开过,“你是不是也像叶殊一样恨我厌我?”

回答我的,不过一缕清风。

“你活着时,我始终把你当做另外一个人照顾着奉承着,你……应是很烦罢,”

我苦笑,“你死了,我却又把另外那个人当成你,很可笑是不是?”

对于小叶子来说,我就是他生命中那个独一无二珍之重之的人,可小叶子对于我来说,只是不被报复的工具而已。

我接近他,陪着他,都是出自算计,在那十分的算计之中,或许偶尔杂了几分真心。

如今他死了,我才晓得我是那么想念他,想他对着我时温润的笑,想他看着我时温柔的眉眼,想他唤我时那一声轻柔的师叔。

可……我却只敢在梦里去想他,这样我对他的歉疚才能在清醒的时候,被死死的压在心底。

不去想,不提起。

可我亲手操办的婚礼早已在我心口敲开了一道缝隙,这愧疚在我没发觉时四溢开来,待我发觉时早已泛滥成灾止不住了。

“对不起。”

我将头搭在他的坟头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

“既已知错,就该补过。”

我猛的睁开眼睛,只见小叶子正逆着月光站在我面前,身上穿着当年我为他缝制的青色衣袍,眼角眉梢全是我熟悉的温柔,嘴角也是勾着的,我眨开眼前的水雾:“小……”

不,他不是小叶子,小叶子已经死了……

“叶殊。”

叶殊眸光一闪,抬手换回了幽冥司内常穿的黑色衣袍,他蹲下身来,视线与我平齐:“如今倒是分得清我是谁。”

我垂眸,自始至终我都能分得清,只是不愿去分清罢了,我一直叫他小叶子,不过是希望他还是我曾认识的那个少年。

许是叶殊看到了我身侧的酒坛子,问道:“喝酒了?”

“没,”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敢喝。”

叶殊轻嗯一声,视线越过我放在我为小叶子立的墓碑上:“他没怪过你。”

我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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